从火车站到东城大院的距离可不算近,靠两条腿得走一个半小时。池家人带的钱早就在路上用光了,如今弹尽粮绝,又累又饿,一步也走不动了。他们拿不出坐公交车的钱,于是池老太就把注意打到了那个带路的年轻人头上。“同志,你好人做到底,送佛送到西,帮我们买几张公交车票。”池金宝不知从哪来的底气,对年轻人发号施令,“反正也没几个钱,你顺手一起结了!”他妹子如今是大官家的千金小姐,这几分钱几毛钱的,他可看不上眼。钱红燕也洋洋自得道:“我女儿马上就要嫁进薛家当官太太了,首都薛家你听说过吧,看在你今天帮了我们的份上,你在哪个单位上班,等回头让我女婿在你领导面前多说几句好话,还不值这点票钱?”她挤眉弄眼,一副“你占大便宜了”的表情。年轻人脸都绿了。他叫贺斌,刚从隔壁市药厂学习回来,正赶着去单位交差呢,好心挤出时间给这一大家子帮忙,结果反倒被讹上了。坐到东城大院票价五分钱一个人,这家子七口人得花三毛五,工人一天工资就去了三分之一,这叫没几个钱?亏他们说得出口!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家,娶到这种家庭出身的女儿,那位薛同志可真倒霉!“大娘,车来了,您不松手我怎么掏钱买票?”贺斌性格内向腼腆,但他可不愿意当冤大头,池老太一松手,他就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窜上了公交车。“人跑了,快跟上他!”池老太急得大喊。见池家人一窝蜂想挤上公交车,贺斌立马向司机和售票员反映,“他们没钱想逃票!”“没钱还想坐车,赶紧下去,不然直接把你们送到公安局门口。”池家人被司机和售票员轰下车,池金宝没站稳往后倒,砸保龄球似的,几个人顿时摔得四仰八叉,池老太被压在最下面,痛得公鸡打鸣,引来周围人指指点点。池皎皎出来的时候陈磊正等在外面,她坐上车,淡定欣赏完这出闹剧,随后拍了拍驾驶座后背。“走,嫂子请你去国营饭店吃饭,吃完了咱们去东城大院。”照池家这速度,两个小时都不一定能找到东城大院,陈磊跟着她一起等火车午饭都没吃,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。“好咧。”闻言陈磊点火,车子平稳地驶了出去。池皎皎和陈磊坐在温暖的国营饭店吃饭时,池家人正顶着寒风,饥肠辘辘地往城东方向走。因为穿着破烂,贼头贼脑一看就不像好人,被当成盲流抓了起来,一顿盘查让他们差点吓破胆。好不容易到了东城大院院外,又被一个闷头冲过来的黑皮青年撞倒,破烂行李散了一地。“老三,我右眼皮一直跳,打从下火车咱们就不顺,不会出啥事吧?”钱红燕拉着池老三嘀咕,心中有些不安。池老三不以为然,骂她乌鸦嘴,“有兰香在怕啥,咱们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找到她。”说曹操曹操到。一个中年美妇人笑眯眯地挽着池兰香的手往外走,“若兰,这是家振给你的彩礼钱,他为了娶你,可是把这些年的工资积蓄都掏空了。”“等过几天办了酒,你就是我们薛家的儿媳妇了,家振舅舅的事还有家振在军中的前途,你必须得上心了。”“你爸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,你找机会多跟他提提,听到没有?”等美妇人说完,走在旁边的薛家振才出声打断,一脸不悦:“妈,您说这些干什么,我是真心喜欢若兰,又不是冲着她华家女儿的身份才娶她。”“若兰,别听我妈的,我不想你因为这些事为难。”薛家振注视着池兰香,池兰香心口砰砰跳,几乎要溺死在男人深情的眼眸里,手上还捏着用红纸包起来的厚厚一叠大团结。她羞红了脸颊,心中甜蜜,“妈说的对,我是薛家的儿媳妇,自然要帮薛家出力。”“我们结婚,跟华家交好的叔叔伯伯都会来喝喜酒,到时候我就求我爸帮忙,有他出面,舅舅和家振的事肯定能办成。”“要是我爸不答应,我就、我就跟他断绝父女关系!”池兰香恃宠而骄地哼了声,向薛家母子表忠心。“那可不行,事情要办,但千万不能伤了你们父女感情。”薛母乐开了花,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儿地夸,“真好,家振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姑娘,是他的福气!”薛家振满眼宠溺,嗓音温柔道:“若兰,我保证会一辈子对你好的。”华仲远这个女儿养在乡下,没见过什么世面,他只是随便给点好东西,说一些甜言蜜语,就轻松俘获了她的心,还有她的人。刚确定关系没两天,她就主动把身子给了他,骨子里也是个浪的。不过有华家女儿这层身份在,他也愿意好好待她。